傅慕白夏欢欢(傅慕白夏欢欢)小说全本完结版免费阅读:當鋪利息250

時間:2023-12-14 13:42:30 作者:當鋪利息250 熱度:當鋪利息250
當鋪利息250描述::秀秀被关进宫正司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她手里的金珠竟然真的少了五颗。尚服局众人当着她的面来来回回数了三四遍,可不管怎么数都是九十五颗。她极力解释自己没偷拿,可无凭无据的,司珍也没有办法,一番对质之后,她还是被关了起来,起初只是被关在尚服局。司珍还是有些信她的,说有可能是遗漏在了哪里,让人将尚服局找了个底朝天。后来一个女使告发她,说亲眼看见秀秀偷盗了金珠,她这才被移交到了宫正司。宫正司的牢房阴暗又狭窄,分不清日夜,腥臊味道充斥着各个角落,凄厉哀怨的哭嚎声此起彼伏,秀秀被关进来的当天就被吓哭了,哆哆嗦嗦地求饶,求人放她出去,可换来的是狱卒抽在牢房门口的鞭子。虽然没打到她身上,可仍旧吓得她脸色发白,她再不敢说话,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得近乎死寂的牢房里终于响起了脚步声,一点亮光出现在不远处,秀秀激动的扑到栏杆上,热切地期盼着来人是夏欢欢。来人倒也的确是个熟人,只是可惜并不是救星,而是那个告发她偷盗金珠的女使。“司珍大人让我来告诉你几句话,她不想和你计较,只要你把金珠交出来,她就不追究了。”虽然被关了这么久,秀秀打从心里盼着能出去,可这种事还是知道不能承认,她用力摇着头:“我没偷,是你冤枉我,我要见司珍大人,我要告你诬陷!”女使脸上泛上来几分恼怒:“谁诬陷你了?你手里的金珠就是少了,不是你拿的,难道是金珠自己长翅膀飞走的吗?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嘴硬,怎么?你以为这么撑着就有人来救你?”秀秀被堵了一下,心里又气又怕,明明有很多话想辩驳,可刚到嘴边就莫名其妙地掉了眼泪。女使脸上的厌恶越发明显:“看看你这副样子,也不知道那个夏欢欢给司珍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她动了收你做徒弟的心思。”秀秀一愣,震惊得眼泪都不流了,司珍想收她做徒弟?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夏欢欢竟然为她做了这么长远的打算……她一时间十分感动,可很快又沮丧了下去,就算她原本真的有那个机会又如何?现在有了这么个罪名在身上,她以后就完了。别说在尚服局继续当差,恐怕后半辈子都别想进去了。想起那时候自己的下场,她控制不住的浑身一哆嗦,惊恐之下她抓住栏杆朝着外面哭喊起来:“姑姑救我,我没偷盗,我没有!”女使眼底隐晦地闪过一丝得意:“别喊了,救你?你以为夏欢欢真有那个能耐?被皇上厌弃的后妃都只有认命的份,何况她一个奴婢?宫里那么多人看她不顺眼,我看用不了多久,她也会进来陪你的。”秀秀的哭喊戛然而止,这人说她的闲话她能忍,还会怕,可编排她家姑姑她就不行。“你给我闭嘴!你个长舌妇,你进来我姑姑都不会进来,你全家进来我姑姑都不会进来!”女使被骂得一愣,随即气得红了脸,这阵子看这丫头傻乎乎的,连句难听的话都不会说,还以为是个软柿子,原来也会发火。可真是笑死人了,自己的事都没发作,骂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倒是恼了。女使越发觉得她蠢:“我来可不是和你斗嘴的,宫里的东西,别说金珠,就算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你能随便动的,总之东西一定是你偷的,要是你还嘴硬不承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一击掌,一个孔武有力的灰衣太监自黑暗里走出来,虎视眈眈地站在了女使身后。秀秀一哆嗦:“你们要干什么?”女使冷笑一声:“司珍大人让我们好好问,可你都到了宫正司,当然是用宫正司的手段了,你不招就打到你招。”在秀秀满脸的惊恐里,她朝身后的那人点了点头:“就有劳你了,要是能把金珠找回来,我尚服局是不会亏待你的。”尚服局是尚宫局六局二十四里最容易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一处,油水自然也是最肥的,他们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寻常宫人自在好几个月了。可那掌刑太监却并不满意,抬手摸了女使的腰一把:“你知道我不是要那个。”女使抬手拍了他一巴掌:“仔细你的蹄子。”掌刑太监缩回了手,讪讪一笑:“好好好,我不乱摸,你只管放心,咱们的手段宫里没人不知道,你想让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要是错一个字,都算咱们的饭白吃了。”女使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太后大寿,尚服局最近忙碌得很,别再因为这种小事让司珍劳心,听明白了吗?”话说得这么清楚,太监还有哪里不明白?连秀秀也看出来不对劲:“你们是不是想屈打成招?我警告你们别乱来啊,你们要是敢动我,夏欢欢姑姑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可厉害了,招惹她的人都没好下场!”太监一愣,竟真的有些犹豫起来:“你说的夏欢欢,不会是乾元宫的夏欢欢吧?”秀秀一看有用,忙不迭点头:“就是她,我从进宫就跟着她,她对我可好了。”太监脸色变了变,将女使拉到了一旁:“你怎么不说这是乾元宫的人,那夏欢欢姑姑是好惹的吗?”女使拧了那太监一把,怒道:“你怕什么?她又不是主子,一个奴婢而已,现在还被贬了,早就不是以前了。”太监还是有些忌惮:“可她毕竟还在乾元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动不了旁人,但你我这样的小角色她收拾起来太简单了,你何必跟她过不去?”虽然对方说的是实话,可女使还是越听越气:“我跟她过不去?分明是她来挡我的路,我在尚服局累死累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司珍的位置吗?结果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就把我的路堵住了,这口气我绝对不能忍。”太监仍旧犹豫不决:“要不还是算了……”女使气得要撒泼,可一看太监眼底的忌惮那么真实,犹豫片刻还是收敛了情绪,她轻轻摸了摸太监的胸膛,媚眼如丝:“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结对食吗?今天的事你要是帮我做成了,我就如了你的意。”太监眼睛刷的一亮,顿时顾不得其他:“这可是你说的!”见女使点了点头,他迫不及待地搂住人亲了一口:“成,为了你我这条命都能豁出去,今天你要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任谁来也翻不了供!来人,把她给我带去刑房。”第90章死里逃生秀秀被几个人粗暴地从牢房里拖了出来,她察觉到了不详,惊恐地尖叫挣扎,却毫无用处,仍旧一路被带进了刑房。原本她以为宫正司的牢房已经足够吓人了,可到了这里她才知道,牢房简直像是天堂。惨烈凄厉的喊叫求饶声,混杂着刑具落在肉体上的动静,听得人毛骨悚然,秀秀脸色煞白,身体抖如筛糠,等被拽着手脚吊上刑架的时候,她已经彻底软了下去,惊恐之下喉咙仿佛被堵住了,连哭喊都没能发出一声。一个血淋淋的宫人从她身旁的刑架上被解下来,抓着胳膊拖走了,可对方拖拽过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浓郁的几乎发黑的血迹。有那么几滴甚至溅到了秀秀脸上。她浑身一哆嗦,被这股血腥味一刺激终于回神,撕裂般地叫了出来:“救命,姑姑救命,救我,救我啊!”她开口的猝不及防,不管是掌刑太监还是女使都被震得耳朵一蒙,回过神来女使上前就是狠狠一巴掌:“喊什么喊?你痛快认罪就不用遭这些罪了,谁让你嘴硬?活该!”极度的惊恐之下,秀秀竟没感觉到多疼,虽然被打得歪过了头,可仍旧不停地喊着姑姑。女使被喊得心慌意乱,拿起鞭子就要抽。掌刑太监连忙拦住她:“这鞭子绞着铜丝可不能乱抽,会出人命的。”女使恼怒他优柔寡断,就算真的抽死了又如何?宫里死个宫人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可现在用得上对方,这么恶毒的话她自然不能直说,闻言只好将鞭子还给了他,有些鄙夷的开口:“你不是说你手段厉害吗?倒是让我见识见识啊,别不是吹牛吧?”那太监只有这一样东西拿得出手,此时被质疑顿时气血上头,凌空甩了个鞭花,在秀秀惊恐的眼神中抽了下去。一时间血花飞溅,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几乎要刺破宫正司的屋顶。女使被唬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那太监仿佛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了鼓励,刑讯间越发卖力,秀秀毕竟年纪小,哪里受得住这种刑罚,没几下就松了口:“我认……金珠是我拿的,别打了,别打了……”说话间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太监面露得意,朝女使看了过去,女使正要称赞他一句,一个小黄门就急匆匆跑了进来:“周福公公,皇上把夏欢欢召回身边了。”周福一愣,下意识看向女使:“晚冬,你不是说她失宠了吗?现在怎么办?”晚冬也有些懵了,之前明明到处都传言太后要送人到皇帝身边去,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夏欢欢了?她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撵走秀秀,要是夏欢欢回到了皇帝身边,到时候为了不得罪夏欢欢,宫正司一定会重新查的。金珠为什么会少她再清楚不过,万一查到她身上……偷盗和诬告两个罪名落下来,又没人保她,她一定会被发回内侍省的!她脸色发白,脑子里不停转着各种念头,甚至想过要把屈打成招的罪名推到周福身上,可是诬告的事是她做的,只要秀秀开口,就推不干净。所以,想要全身而退只有一个办法……她目光不自觉落在秀秀身上,让这个人闭嘴!她眼底闪过寒光,却什么都没说,反而惊慌地靠在了周福身上:“周大哥,夏欢欢那个人最不讲道理,要是知道秀秀身上的伤都是你打的,不会放过你的。”周福脸色大变:“我虽然下手重了些,可也是宫规允许的。”“可夏欢欢不管啊,要是秀秀再添油加醋说点什么,你以后……”她说着忽然擦了擦眼睛:“算了,这件事是我闹起来的,我去找夏欢欢请罪,让她不要怪罪你,你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不能毁在她手里,至于我,她要杀要剐都随她,周大哥你千万别管。”周福早就对晚冬有意,哪里听得了这种话,闻言一把抱住了她,眼底闪过寒光:“你别去,夏欢欢那个人我知道,睚眦必报,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有个办法能让她查都没办法查。”秀秀浑身一哆嗦,她刚才听见小黄门说夏欢欢回到了傅慕白身边,心里正高兴自己有救了,可没高兴多久,一股十分尖锐的寒意就落在了她身上,她忍着疼痛抬眼看去,就见刚才殴打她的那个太监正满脸阴沉地逼近。她心脏紧绷起来,不祥的预感充斥脑海,她本能地后退,后背紧紧抵在了刑架上:“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救命,救命啊!”“你给我闭嘴!”周福捋了捋鞭子,朝着秀秀就甩了过去,这次却没落在身上,反而缠在了她脖子上,随即猛地收紧:“小丫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做事不厚道,挡了别人的路。”秀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脚虽然被绑着,却还是本能的挣扎了起来,可她毕竟只是个小丫头,没多少能耐,随着呼吸被遏制,她的身体逐渐失去了力气,眼前也忽明忽暗起来。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头顶,她艰难地看向门口:“姑姑……”“砰”的一声巨响,刑房的门忽然被踹开,随着门板落下,一道挺拔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对方疾步而来,一脚踹在了周福胸口。明明这个人刚才施暴的时候,让秀秀毫无抵抗之力,可现在却被这一脚踹得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挂满刑具的墙上。秀秀一时呆住了,直到四肢的绳子被解开,跌进一个怀抱里,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得救了之后,窒息的痛苦和得救的庆幸,让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德,德春公公……”她哭得涕泗横流,鼻涕眼泪还有身上的血水糊成一团都抹在了德春暗红色的服制上。德春有些哭笑不得,眼底露出一点嫌弃来,可到底也没把人推开,反而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别哭了,没事了。”。秀秀充耳不闻,仍旧哭得撕心裂肺,德春无奈之下只好将火气发作到了旁人身上,他目光扫过周福和晚冬:“把他们两个绑了,我要亲自审。”眼看着刚才嚣张跋扈的人被困成了粽子,秀秀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眼巴巴的往门外看去:“姑姑呢?她怎么不来接我?”德春神情有些复杂:“夏欢欢姑姑啊,她……”第91章祁砚的小算盘夏欢欢深吸一口气,抬脚进了正殿,傅慕白端坐在上首,打从她进来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眼底带着明显的愉悦。“你比朕想得来得要快,朕还以为你会再想点别的法子。”“奴婢有再多的法子,也抵不过皇上一道圣旨,何必白费力气呢?还要让秀秀跟着吃苦。”傅慕白一挑眉:“你这次倒是学聪明了,以往可没这么懂事。”夏欢欢听得沉默下去,许久才开口:“奴婢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请皇上解惑。”“说来听听。”夏欢欢神情复杂起来,明明心口已经被那句话刺出了一个大窟窿,她却还是想再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皇上为什么不惜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也想要奴婢回来?你明明都……”“又问这个,”傅慕白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朕说过了,你是朕的人,朕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这次的事就算给你一个教训,你要记住,以后不要再违逆朕。”夏欢欢沉默下去,她其实猜得到傅慕白不会说出多么好听的话来,可真的听到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失望和酸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时至今日竟然还会对他抱有期待……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奴婢记下了,皇上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先退……”“有吩咐。”傅慕白不大痛快的开口,夏欢欢刚来就想走,就这么不想见他?你去撷芳殿找祁砚的时候怎么那么积极?傅慕白烦躁地折断了一根狼毫,语气不自觉恶劣起来:“朕有些想尝尝你的手艺了,去做点东西来吃。”夏欢欢面无表情地拒绝:“奴婢手艺粗糙,若是因此损伤龙体奴婢担待不起,皇上想吃什么还是命御膳房送过来吧。”拒绝?傅慕白脸一沉:“朕就是想吃你做的,你听不明白吗?”“我碰你你都嫌……”夏欢欢下意识开口,可说到半截就戛然而止,她还是没办法把那么羞辱的话说出来,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碰一下傅慕白都嫌脏,她做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吃得下去?何况她还急着去接秀秀,那小丫头心眼实诚,不会得罪人的,这次应该又是被她牵连了,她不去看看心里不安。眼见她迟迟没有下文,傅慕白狐疑地看了过来:“你刚才要说什么?”夏欢欢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扭开了头:“奴婢忘了怎么做了。”这理由找得太不走心,傅慕白的脸瞬间黑沉下去:“那就去学!夏欢欢,别挑战朕的耐心。”耐心?你对我何曾有过耐心?夏欢欢心口钝痛,却终究懒得再做口舌之争。秀秀那边不能去就不去吧,反正德春已经过去了,他也是御前伺候的人,又是蔡添喜的干儿子,宫正司应该不敢为难他,而那些冤枉秀秀的人,想查也不急在这一时。“是,奴婢明白了。”她躬身退了下去,笔直地去了小厨房。傅慕白却微微一愣,很有些意外,夏欢欢这就算了?不应该啊,以往她都会继续犟嘴的……看来这次的事她的确是得到教训了,那日后应该会听话许多。他心情愉悦了一些,放松靠在椅背上等着夏欢欢的手艺。蔡添喜一进来就发现他心情不错,下意识也跟着高兴起来:“皇上,祁大人来了,说在御书房等您。”这时候过来,想必是要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傅慕白轻松愉悦的心情戛然而止,起身就要往外走,可又想起来夏欢欢还在小厨房给他做东西,这一来一回恐怕都凉了。他脚下的步子顿时有些迈不开。要不吃了再去?可为了一口吃食就让朝臣在御书房里等不太像话,他还不想做个昏君,何况这件事至关重要,若能处理妥当,日后大周朝堂的格局都会发生变化,民间只知世家不知君王的积弊也能逐渐革除。还是去吧,可……一年都没吃过夏欢欢做的东西了。傅慕白内心挣扎,蔡添喜没办法窥探人心,只知道自家主子忽然僵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般,许久都没动弹一下。他有些茫然:“皇上?”傅慕白被迫回神,脸色有瞬间的狰狞,最后还是坐了回去,不情不愿道:“将祁砚传到这里来吧,朕在这里见他。”蔡添喜有些惊讶,月前傅慕白让祁砚最近不要进宫的画面还十分清晰,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傅慕白当时是很抗拒祁砚来这里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把这个禁令解了?莫非是国事当前,顾不得那点私人恩怨了?他看了眼傅慕白,顿时觉得对方的形象伟岸了起来,他忙不迭应了一声,亲自去御书房将祁砚传了进来。对方显然也顾不得之前那点小矛盾了,进门时神情肃穆,手里拿着一摞答卷:“皇上,此次科举虽然并无人泄题,可的确是出了岔子,这是此次三甲的答卷,这是相同名字两年前诗会上的诗作,请您过目。”他分别将几张答卷递了上去,傅慕白一一扫过,虽然早有所料,可事情被验证的时候,他仍旧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放肆!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度,还有没有朝廷?!”祁砚静静看着傅慕白发作,等他稍微冷静了一些,才再次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皇上先看看这个吧,事情比臣预计的还要麻烦。”傅慕白眉头紧皱,世家牵扯进科举舞弊里,这么大的丑闻,还有什么会比这个麻烦?他垂眼去看祁砚刚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首情诗,措辞颇有些放浪淫靡,很不堪入目,他越看越嫌弃,若不是这东西是祁砚递过来的,他已经撕碎扔了。但等他耐着性子看到最后的时候,目光就顿住了,因为落款写的是萧敕两个字。他心里隐约有了猜测,翻开下一张,果然是当年萧敕参加科举时及第的文章,字迹和那首情诗虽然有些相似,但能看出来并不是同一人所写。他自奏折里找出最近萧敕呈上来的,为萧宝宝求情的折子,翻开比对了一下字迹,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怪不得世家后嗣中举者每年愈增,怪不得寒门子弟多年来无人入仕,原来如此。这场舞弊,竟然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之久!他脸色铁青,又想起来之前江南雪灾,竟逼得刺史借请安折子才能将灾情上报,这些蛀虫,真是太嚣张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理?”傅慕白一时没言语,虽然祁砚只查了萧家,可看朝中各世家子弟为官的人数,就知道这场舞弊不可能只有一家掺和,若是真要彻查,怕是大半个朝廷都要瘫痪了。最关键的是,无人可用。想找一个和四大世家毫无牵扯,又不惧得罪他们的人太难了,朝中关系错综复杂,谁都不能说干净,就算现在干净,以后谁又说得准呢?这个人的前程和性命,必须只能依仗他皇权的恩宠。“朕会斟酌的。”祁砚却误会了:“皇上可是因为牵扯到了萧家,所以才有些下不了决断?”傅慕白听得莫名其妙:“朕眼里只有王法,岂会因私废公?”祁砚松了口气:“如此,是臣多言了,臣只是听闻皇上甚是喜爱悦嫔娘娘,所以……”傅慕白被他气笑了:“照你这么说,你只查了萧家,难不成还是和萧家有过节?”祁砚低下了头,却没有反驳,谁说他和萧家没有过节呢?第92章我不会再碰你的东西祁砚始终记得夏欢欢那双被烫得满是水泡的手,折腾这么久,总算寻到了机会替她出这一口气,怎么能放过萧家呢?他不屑于隐瞒,可也不会愚蠢到宣之于口,故而只是沉默。傅慕白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他是这么个反应,眉心微微一簇:“你……”“夏欢欢姑娘,来了怎么不进去?”蔡添喜的声音忽然自门外响起,傅慕白心里一动,瞬间将祁砚的不对劲抛在了脑后,他提高音调:“谁在外头?”不多时,蔡添喜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端着托盘的夏欢欢,两人各自行礼,蔡添喜满脸含笑:“回皇上,是夏欢欢姑娘做了酒酿圆子,担心您和祁大人正在议事,不好打扰,就在外头等了等。”傅慕白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夏欢欢身上,瞧见她面前冒着热气的碗时,刚才被世家舞弊气得突突直跳的青筋平复了下来。他轻咳一声:“端过来吧,朕刚好有些饿了。”他目光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期待,可没多久那期待就散了,因为夏欢欢进门后第一眼看的是祁砚,然后再没抬过头,甚至于在他伸手去接那碗的时候,对方还避开了。傅慕白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平日里想做什么都可以的人,忽然不让碰了……怎么,认识祁砚之后,你都知道自爱两个字怎么写了吗?他冷笑一声,动作强硬的抓住了夏欢欢缩到一半的手,暧昧地摩挲了起来:“陪朕一起用吧。”夏欢欢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风,但这样的亲近却让她不受控制的僵硬了起来,那直戳心窝子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她用力拽了一下,手腕却被死死禁锢住。她抬头怒视傅慕白,嫌弃我的是你,死抓着不放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傅慕白被瞪得也有些恼了,私下里随便怎么样都行,当着祁砚的面碰都不能碰是吧?他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眼看着那纤细的手腕逐渐红肿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松了手。可在松手的瞬间他又后悔了,指尖一勾想将那只手拉回来看看捏成什么样了,夏欢欢却是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瞬间心头火起:“站住。”“皇上,”祁砚匆忙起身,挡在看了两人中间,“皇上息怒,夏欢欢姑娘大病初愈,还请您不要和她计较。”傅慕白浑身的火气猛地一涨,夏欢欢是他的人,哪里轮得到祁砚来护着?喂了一次药,就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人了?他恨得牙根发痒,面上却半分不露:“祁卿说笑了,朕何曾生气?只是你难得来一趟,她却连待客的礼数都不周全,朕难免要提醒两句。”待客?这个词用得还真有意思。祁砚忍不住看向夏欢欢,眼神暗了一些。傅慕白心里的气却顺了,他抬眼看向夏欢欢的背影:“还不给祁卿也上一碗?”夏欢欢抿了下嘴唇,虽然傅慕白话里的意思让她心情十分复杂,可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拒绝。上次陆家出事的消息,若不是祁砚帮忙,平宁那丫头也不能顺利进宫见到她,算起来是她欠对方一个人情,不好在这种时候让他没脸。另一碗酒酿圆子很快被送了过来,夏欢欢客气中带着疏离,将碗搁在了祁砚手边。对方也没有多言,只趁机打量了她好几眼,见她已经恢复如初,脸上也有了血色,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了陆。可就是这么细微的动作,看在傅慕白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像是眉目传情,他恨恨咬紧了牙,眼看着夏欢欢退了下去才阴阳怪气道:“祁卿尝尝吧,夏欢欢笨手笨脚的,难得下一次厨,你多包涵。”祁砚看了看碗里小巧精致的圆子,颇有些珍惜地端起了碗:“夏欢欢姑娘蕙质兰心,一看就做得很好。”傅慕白一哂,夏欢欢旁的是做得很好,可唯有厨艺上不了台面,就这唯一拿得出手的圆子味道也不过是一般般,待会儿祁砚一吃就知道了。等他吃到半生不熟的圆子的时候,可别绷不住表情。他想着眼底染上了几分戏谑,也不着急吃了,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祁砚的表情,眼见他舀起一勺送进嘴里,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一些。祁砚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味道有些出乎他意料,可没多久眉头就松开了,脸上带了几分赞叹:“陆姑娘果然心灵手巧,味道极好。”傅慕白一愣,祁砚莫不是傻了吧?夏欢欢做的东西能说得上好?他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圆子,刚才心不在焉,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察觉到不对。他试探着吃了一口,圆子软糯,桂花清甜,酒酿香醇,味道的确是极好,可这不是夏欢欢能做出来的。这个女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抗旨欺君!傅慕白的脸黑了,祁砚不明所以:“皇上怎么了?莫非是不合胃口?”傅慕白糊弄了过去,见祁砚吃完又和他寒暄两句就把人撵走了,等对方走得不见了影子,他脸色才黑下去:“夏欢欢呢?把她喊过来!”蔡添喜不明白这好好的怎么又生了气,只能认命地去喊夏欢欢,对方似乎也不意外傅慕白会传召她,闻言眉头都没抬一下就去了正殿。一进门,傅慕白就将那碗圆子怼到了她面前:“谁做的?”“御厨。”连谎都不撒!傅慕白气得砸了碗:“朕刚才怎么说的,朕要你亲手做,你聋了吗?”“奴婢的耳朵好好的,但以后皇上贴身的东西,不管是食水还是衣物,奴婢都不会再碰,皇上若是觉得奴婢不合格,就将奴婢逐出乾元宫吧。”第93章德春也不容易傅慕白被夏欢欢气得懵了一下,什么叫他的东西她都不会碰?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奴婢?觉得奴婢不合格,就将奴婢逐出乾元宫?你在做梦!傅慕白忍不住咬牙切齿,然而夏欢欢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只是到了门口才顿住脚步:“还请皇上以后也不要再拿秀秀来牵制奴婢,堂堂九五之尊为难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让人不齿。”这次她才是真的走了,傅慕白僵在原地半晌才恨恨锤了下桌子:“朕让人不齿?那你当初的所作所为算什么?你哪来的资格教训朕?!”他越说越气,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胸口,蔡添喜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连忙小声劝慰了一句:“皇上息怒。”傅慕白却根本忍不住:“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自诩聪明,难道不知道离开乾元宫会有什么下场吗?!她当初对朕那么过分,朕还留了她一命,还不够仁慈吗?她有什么好不满的?”蔡添喜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以他对夏欢欢的了解,她并不像是会为了权势悔婚另嫁的人,可当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就算在深宫里也有所耳闻,那不是谣传。傅慕白为此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也不是假的,让他即便想为夏欢欢解释都无从开口,也只能安抚傅慕白:“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她计较了。”傅慕白仍旧沉着脸,许久才冷笑一声:“让朕不计较?是她死抓着不放……好啊,朕就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皇上……”蔡添喜斟酌许久还是开了口,“您若是想让夏欢欢姑娘温顺一些,这么对着来是不行的。”傅慕白斜昵他一眼:“朕记得你这么些年连个菜户都没有,倒是教起朕怎么应对女人来了。”蔡添喜:“……”他没菜户怎么了?他有干儿子啊,虽然是捡的,可听话又老实,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再说了他是为了积德才没祸害人家姑娘,不然以他这御前大太监的身份,难道还能找不到愿意做他菜户的宫女?“是奴才多嘴了。”他气得闭了嘴,决定以后都不会再插嘴两人的事,他要冷眼看着自家主子作死。傅慕白一无所觉,挥挥手将人挥退了。蔡添喜躬身退了下去,抬手关上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刚才发狠了以后不会再管两人之间的事,可说到底也只是气话。他年纪大了,趁着现在还能动弹的多为主子尽尽心,日后德春接了他的班,就算有哪里做得不好,皇帝也会看在他的份上,多宽容几分。他想着叹了口气,为了那小子,他真是操碎了心……可说起来人去哪里了?不就是去宫正司接个人?怎么天都要黑了,他还没回来?德春打了个喷嚏,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衣角死活不肯松开的小丫头,面露无奈:“夏欢欢姑姑在等你,让人送你回去吧。”秀秀摇头摇得自己都有些头晕:“不,我不要一个人出去,德春公公,你总要回乾元宫的吧?你回去的时候把我捎回去吧,别撵我,我一个人害怕……”话没说完,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了下来,大约是年纪小,哭的时候不知道控制,鼻涕也跟着一起淌了下来。秀秀吸了吸,察觉到吸不回去有些尴尬的用袖子捂住了脸,可惜她身上满是脏污,擦都擦不干净,冷不丁瞧见了德春干净的衣摆,偷偷摸摸地伸手拽了过来。德春:“……”他伸手抓住自己的衣摆,死死拽住,这身内侍服是今年春天新做的,才穿上第一天,已经被弄脏了,不能再让人糟蹋。然而秀秀心虚之下一无所觉,硬生生扯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捂在了脸上,用力一擤:“哼~~~”德春浑身一抖,下意识想把这小丫头扔出去,可想着这是夏欢欢的人,而且刚刚还受过刑,他还是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只是用力扭开了头,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发现。周福被五花大绑地推搡了过来,瞧见德春坐在主审的位置上,微不可查的一撇嘴。他知道德春,这个人是蔡添喜的干儿子,虽然在御前伺候,可这么多年了,做什么事都还得蔡添喜提点,为人木讷不知变通,根本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要说宫里内侍最嫉妒的人是谁,那应该就是他了,如果被蔡添喜看中收作义子的人是他们,就按照对方那般尽心尽力地栽培,他们早就独当一面了,还用得着一天天地跟在蔡添喜屁股后头被教训?可他心里虽然鄙夷,面上却不敢显露,一见面就讨好地笑起来:“德春公公,您看这事闹的,奴才虽然下手重了些,可那都是宫正司的手段,真没出格,您这上来就把咱们绑了,不大合适吧?”还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德春再怎么得蔡添喜看重,也只是个奴才,哪有资格插手宫正司的事?德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目光静静地看了过去,他的静不是安静无声的静,而是毫无生机的静,落在人身上时,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己不是活物的错觉。周福不自觉哆嗦了一些:“德,德春公公……”德春忽然伸手,拎小鸡崽一样将秀秀扯了起来:“我要做点事情,不太适合你一个小丫头在这里。”秀秀这次没再纠缠,虽然她还是很害怕在宫正司里一个人,可周福的出现却让她觉得那种害怕可以忍受了。比起面对这个差点就勒死自己的魔鬼,她宁愿忍受着一个人的恐惧离开宫正司。“那好吧……德春公公,今天陆陆你救我,我会报答你的。”德春低头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新衣,避之不及地摆了摆手:“不用了。”你赶紧走就行了。秀秀只当他施恩不图报,满怀感激地走了,等出了宫正司她心里的畏惧退下去,才察觉到身上的疼,她原本想忍一忍,可后来没忍住,只好一边往回走一边哭。“秀秀?!”冷不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秀秀浑身一颤,连忙抬眼看过去,就见夏欢欢迎面快步走过来,她顿时绷不住了,哇哇哭着往夏欢欢怀里钻。鼻涕眼泪再次淌了一脸。夏欢欢还是不大能忍受和人太过亲近,只得拿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脸颊,语气却沉了下去:“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人都被德春公公抓起来了。”德春?虽然的确是夏欢欢托付德春过去的,可没指望他会做些什么,毕竟这是得罪人的事,眼下对方做到这个地步有些出乎她意料。但事关生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认罪的,她还是得去看看,既然已经为此再次将尊严踩在了脚底下,那不好好算算这笔账,岂不是亏了?“秀秀,你先回乾元宫,我这就去给你讨个公道。”秀秀轻轻吞了下口水:“姑姑,要不算了吧,他们好凶的……”她又想起了周福的凶神恶煞,浑身一哆嗦。夏欢欢抬手安抚的揉了揉秀秀的头,神情柔软温和,眼神却沉静又冷厉:“秀秀你要记住,人善被人欺,有些时候,哪怕拼上一条命也必须争一口气。”秀秀似懂非懂,懵懵地点了点头。夏欢欢知道她没听懂,却没再解释,催着她走远才转身朝宫正司走去,却迎面遇上了德春。第94章斩草要除根她瞧见了对方手里拿着纸张,却没往供词上想,一张口先道了陆:“多陆你把秀秀救出来。”德春一副牙疼的表情,好半晌才勉强笑出来,用蔡添喜惯用的语气道:“姑姑别客气,都在一个屋檐下,能帮自然会帮一把。”可你这副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夏欢欢打量他一眼,心里所想多少都露在了脸上。德春尴尬地挠了挠头,几次张开嘴似是想说点什么为自己周全一下,可最后却还是闭上了。他还是没办法和蔡添喜似的,什么时候都笑脸以对。夏欢欢见他努力半天还是没能遮掩住神情,有些替他尴尬,索性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冤枉和伤害秀秀的人在何处?”提起正事,德春的脸色自然了许多,只是脸不自觉拉了下去,明明是正直年少的人,身上却带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漠然。“他们的话,姑姑就不用费心了,我已经审完了。”夏欢欢一愣,审完了?这才多长时间?该不会是被骗了吧?她并不想怀疑德春,只是实在是太快了,之前也从没听说过他独自办过什么差事,这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实在很难让人信服。德春似是看出来了,抬手递过来一张纸:“这应该是姑姑想要的东西,您不如先看看再说吧。”夏欢欢抬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愣了,那是一份供词,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作案的动机和方法都十分清晰,十有八九事情就是这样的。得到这样一份供词不难,但德春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夏欢欢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惊叹,颇为赞赏地看了过去:“真是年少英才,是我眼拙了。”德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姑姑别这么说,我也是没办法,干爹说晚饭让我回去吃,我要是耽误了时辰是要被教训的。”这时候他又变成了乾元宫里那个不大灵透的小太监了。夏欢欢眼底不自觉多了几分探究,可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距离感,不管德春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就与自己无关。她也没再耽误对方的时间,再次道陆后与他道了别。等人走了,她才又看了两眼那供词,尤其是关于晚冬的部分。她和尚服局司珍算是有些交情,当年陆家还没衰败时她时常受到宫中赏赐,多以珠宝首饰为主,对做这些的司珍自然会多几分熟悉。她之所以将秀秀送去尚服局,一半是因为秀秀有这个天分,又肯努力,靠手艺吃饭总比伺候人来得强;另一半就是相信司珍的为人,对方又恰巧透露出了想收徒的意思。只是原本人选并不是秀秀,而是两个女使,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两年前和侍卫偷情被发现自尽了,另一个一年前好端端的就病死了。宫里死人不稀奇,夏欢欢听说时也只是当成了凑巧,可现在看见晚冬的这份供词她才知道,原来司珍看中的那两个丫头,都是被谋杀的。秀秀这次会遭这样的劫难,也是晚冬嫉妒心作祟。原先有夏欢欢的威压在,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长信宫要送人到傅慕白身边的消息一出,她就按捺不住了。人想往上爬不是错,可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就太过了。夏欢欢捏紧了供词,眼底闪过杀意,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下,她可以肯定,只要这个叫晚冬的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秀秀。她在宫里的这几年还能护着那小丫头,可四年后呢?斩草还是得除根。揣着这样的念头,她折返回了乾元宫,正打算去看看秀秀的伤如何了,就被蔡添喜拦住了。“陆姑娘,我听德春说,偷盗金珠的事儿查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公公莫要与我开玩笑,处置宫人是主子的事,我一个奴婢如何想的并不重要。”蔡添喜仍旧笑眯眯的:“话虽如此,但咱们谁都知道,如今掌管公务的庄妃娘娘脾性纯善,最见不得流血死人,说不得会网开一面……可怜秀秀这小丫头,一点心眼都没有。”夏欢欢被戳中了心事,蔡添喜这人的确太过通透,看什么都能明明白白,一击必中。“还请公公指点。”蔡添喜摆摆手:“说什么指点,不敢当,姑娘想让人怎么样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咱家不过是多句嘴,不过眼下确实有个最直接的法子……”他说着回头看了眼正殿,暗示的不能更明显。夏欢欢却只当没看懂,颔首一礼就走,蔡添喜连忙拦了上去:“陆姑娘,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和皇上闹脾气了,那是天子,还能有人犟得过他?”夏欢欢绕开他继续走,蔡添喜只好继续劝,两人正纠缠,正殿的门忽然开了,傅慕白自里头出来,他大约是听见了两人的话,声音沉沉的:“蔡添喜,你多什么嘴?一个奴婢而已,朕岂会在意?”第95章你怎么不给朕台阶下蔡添喜听得头皮发麻,可傅慕白已经出来了,就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插手的了,他只好叹口气退了下去。夏欢欢却连头都没抬,顺着傅慕白的话茬接了下去:“既然皇上不在意,想必也是不用奴婢伺候的,奴婢告退。”傅慕白一噎,眼看着夏欢欢转身就走,他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一连瞪了那背影好几眼才憋着一口气回了正殿。蔡添喜连忙跟上:“皇上息怒,夏欢欢姑娘肯定是担心秀秀,这才不肯来的,奴才这就去挑几个机灵的丫头来伺候,一定让您满意……”傅慕白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伺候什么伺候?朕没胳膊没腿吗?下去!”又被迁怒了……蔡添喜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主子一牵扯上夏欢欢就喜怒无常了些,可好歹不会责罚人,平日里也还算仁厚,他也就不在意这些小波折。但这个不让人伺候就有些过分了,晚膳还没吃呢,没人伺候怎么用膳?他看着眼傅慕白,欲言又止,对方已经靠在罗汉床上看起了折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太客气地瞪了过来:“看什么看?还不走?!”蔡添喜只好退了出去,心里有些无奈,他就是想让皇帝用个晚膳,怎么还要被瞪?得,老老实实去找夏欢欢吧,她不来,今天乾元宫的晚膳怕是送不进去了。他堆起满脸笑去了偏殿,那里却大门紧闭,可有烛光自窗户里透出来,显然人是在的。“夏欢欢姑娘?”他抬手敲了敲门,“皇上那边还等着你伺候用膳呢,你看是不是该过去了?”夏欢欢门都没开,只有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皇上不待见我,我还是不去的好,免得惹他不悦。”蔡添喜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现在到底是谁不待见谁?可他没说,仍旧好声好气地劝:“皇上怎么会不待见你呢?你这不去他连吃饭都没胃口了。”他本以为这话能安抚一下夏欢欢的情绪,然而里头毫无动静,他等了又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夏欢欢根本没信,不止没信,连回应都懒得。蔡添喜哭笑不得,虽说他的确稍微润色了一下,可说的是实话,皇帝现在确实没吃饭。“夏欢欢姑娘,你说句话。”里头仍旧没有声响。得,这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蔡添喜无可奈何,只能折返回正殿,琢磨着能不能再劝劝傅慕白,人是铁饭是钢,龙体可不能这么折腾。他悄悄推门进去,傅慕白听见脚步声斜昵了过来。“皇上,该用……”不等话说完,一个软枕先砸了过来:“吵闹,出去。”蔡添喜:“……”他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一时间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不搭理他。成,他不操这个闲心了还不成吗?可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偏殿,却瞧见一道影子正越走越近,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除了夏欢欢再没有旁人,他眼睛不由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姑娘快进去吧,你可得好好劝劝皇上……”“我不是来见皇上的。”夏欢欢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将一个布包递了过来:“我记得今天是德春的生辰,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他,恰逢天气转暖,就做了双鞋子,劳烦你转交。”蔡添喜一时间又是欣慰她还记得德春,又是无奈这种时候了她不管皇上却还记得德春。“陆姑娘,你……”夏欢欢一抬手,止住了他的未尽之言,有些话不必全说出来,就已经能让人明白了。“多余的话就不必劝了,东西送到我告辞了。”蔡添喜张了张嘴,可看她走得那么坚决,无可奈何地又闭上了,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两人闹腾了那么多回,兴许这次也不要紧呢。他唏嘘着退了下去,第二天一早来当差的时候,夏欢欢果然在,他不由松了口气,伺候傅慕白更衣的时候十分识趣地后退一步让出了位置。然而傅慕白张着胳膊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人为自己宽衣解带,他略有些不解地睁眼,就见周遭围了一圈人,却没有夏欢欢的影子,再往远处看才瞧见她站在门口,距离自己好几丈,别说伺候他了,连往跟前凑的意思都没有。他额角一跳:“夏欢欢,你戳那干什么?还不来伺候?”夏欢欢不但没往前,反而又退了一步:“奴婢笨手笨脚,不干不净的,不敢碰触皇上,还是劳烦蔡公公吧。”“你!”傅慕白一哽,心里既尴尬又懊恼,一句话而已她到底要气多久?还要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给他没脸。他忍不住环视四周,宫人们察觉到他心情不虞,纷纷低下了头,那副样子,像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刚才的事没听见也没看见。傅慕白有气没处发,只能扭开了头,咬牙切齿道:“朕也不稀罕你伺候!”蔡添喜一听这话连忙上前,却被嫌弃地拍开了手:“朕自己来。”他背转过身去,动作利落地换好了衣裳,出门上朝的时候他脖子梗得笔直,看都没看夏欢欢一眼,可一上銮驾,他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黑了。“你看见她刚才的态度了吗?”他忍不住和蔡添喜抱怨,“你见过哪个奴婢敢这么嚣张?她连自己的差事都不做了!一个连主子都不伺候的丫头,朕要她有什么用?”蔡添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似痛心疾首,实则敷衍至极的附和。傅慕白也并不在意他什么态度,兀自在发狠:“朕算是明白了,她就是受的教训还不够,才这么学不乖。”蔡添喜敷衍的有些习惯,一时间没留神,下意识就开了口:“那皇上就把人逐出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吧。”话一说完耳边的嘟哝就停了,蔡添喜略有些困惑,可下一瞬他就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由得浑身一抖,略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傅慕白。傅慕白也正看着他,表情有些空白,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于是僵住了。第96章这是朕贴身的衣裳蔡添喜心里懊恼自己说话不过脑子,眼见傅慕白动也不动,连忙找补:“奴才这张嘴真是缺德,那陆姑娘大病初愈,就算是有些地方不妥当,可皇上你宅心仁厚,决不能做出这么刻薄的事情来。”傅慕白静了半晌才开口,目光略有些游移,刚才凶狠却已经不见了影子,语气也诡异地缓和了下来:“你也觉得撵她出去有些刻薄了?”蔡添喜听出了这语气中微妙的变化,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奴才就是这样觉得的。”傅慕白抬手抵唇,不尴不尬地咳了两声才开口:“朕也觉得是,虽然朕不敢自比尧舜,可也不能做个暴君。”蔡添喜瞬间满脸感动:“皇上仁德,真是万民之福。”傅慕白又咳了两声,再次朝他看了过来。在这一眼对视里,两人都从对方身上看见了一点尴尬,和恬不知耻地撒谎遮掩某种真相后的羞愧。于是他们默契地扭开了头,虽然剩下的路还很长,但主仆两人再没说过一个字。直到崇政殿近在眼前,他们才打起精神来,将刚才的小插曲彻底忘到了脑后。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学子们坐立难安,朝臣们也有些神思不属。且不说四大世家还在巴望着翰林院的位置,就是其他朝臣也想趁着这次放榜为自家女儿择婿,这次的寒门子弟可是几十年来最多的一次,若能招赘入府,必能为家族添几分光彩。然而这份热切的期待,换来的不是放榜的喜悦,而是祁砚的参奏:“臣以为此次科举成绩做不得准。”朝臣一时哗然,萧敕迫不及待地出列:“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学子们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得入考场,怎么就做不得准了?”祁砚也不解释,只笔直跪在阶下,双手呈上了一份奏折。傅慕白看着他,目光微微一沉,他明明事先嘱咐过祁砚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今日会有人将事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出来,不必他来做这个出头鸟。可他竟然如此不听话。然而事已至此,再要遮掩已经来不及了。“呈上来。”蔡添喜连忙下去取了奏折,好在祁砚还不算太蠢,没有公然和四大世家对上,只说了有寒门学子状告世家逼迫他科举时更改名字,为他人做嫁衣,另有考官从中接应周全。傅慕白仿佛今日才知道这件事,瞬间勃然大怒,将奏折狠狠砸在了地上:“我朗朗大周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查,给朕彻查!”朝臣被雷霆之怒惊住,纷纷噤声,萧敕趁机抻长脖子看了一眼那奏折,见上头写的寒门学子姓陈,心里顿时一凸。他命人收买的那几个学子叫什么来着?他一时想不起来,可陈这个姓氏却十分耳熟,八成真的和自己有过交集,他心里不安起来,可傅慕白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阻拦,眼下也只剩了一个办法。“皇上说的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臣身为参知政事,肃清朝纲责无旁贷,不如就交由臣去查吧?”若是能借着查这案子将萧家摘出来,再顺势踩一脚其他世家,那这次就算是因祸得福了。然而他这么想,其他人自然也这么想,一时间四大世家再次争执起来。傅慕白冷眼看着他们吵闹,趁着众人不注意给了祁砚一个十分严厉的眼神,对方知错般低下了头,悄然退了回去。傅慕白这才咳了一声:“行了,朕知道众卿想为朕分忧,可事情既然牵扯到你们,你们还是避嫌吧。”世家们颇有些不甘,但没落到旁人手里也算是不错了。“是,但凭皇上做主。”傅慕白目光扫过朝臣,这种案子一般是要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的,然而他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对方却都躲闪开了。他们算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和世家并无牵扯的官员,可无牵扯不代表敢得罪,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意接。傅慕白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朝臣勾连,朝政混沌,果然是时候造一把刀,一把只能被他用的刀来斩一斩这乱麻了。“朕决定设清明司,专查此案,司正就由朕身边的人担任吧。”朝臣都是一愣,清明司?为了查个舞弊案子,要特设一个衙门吗?朝臣里隐约有人察觉到不对,可眼下谁反对就像是谁心里有鬼一样,最终在朝臣的各怀心思里,设清明司一事被确定下来,衙门不设在六部,而是在宫墙之内。此举也就意味着,这个新衙门不受任何已有机构的管辖。在朝臣们的惊疑不定里,蔡添喜高呼退朝,傅慕白解决了一桩心头事,难得没去御书房而是回了乾元宫。他心情不错,一进门就去寻夏欢欢,虽然朝政之事他不大会和旁人提起,但这种时候还是愿意说一些的,如果夏欢欢肯乖一些的话。可他环顾乾元宫,内殿外殿都找了个遍也没瞧见人,刚才的好心情顿时飞走了:“人呢?又躲起来了?”虽然没指名道姓,可蔡添喜还是知道他要找谁,连忙让人满宫里去找,等人都被派出去了他才想起来还得给傅慕白泡清心去火的茶。可贴身伺候的人已经走了,他只得抓了个院子里伺候的宫女让她去,但那宫女头一回在御前伺候,心里十分紧张,偏傅慕白的脸色又不好看,她只是偷偷瞄了一眼,就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茶不偏不倚全都倒在了傅慕白大腿上。“奴婢该死,皇上饶命!”傅慕白:“……”“滚下去。”宫女连滚带爬的下去了,傅慕白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龙袍黑着脸进了内殿去更衣,衣服刚换好,夏欢欢就被找回来了。他忍不住咬牙:“你还知道回来?”夏欢欢远远地站在门口行了个礼,一点要靠近的意思都没有。傅慕白越发恼怒:“你戳在那里干什么?看不见朕换了衣裳吗?还不拿去浣衣局?”夏欢欢这才走近了一些,将丢了一地的衣裳捡起来,团成一团就往外走,傅慕白察觉到不对,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夏欢欢挣了挣,没能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只能放弃:“按照皇上的吩咐,将衣裳送去浣衣局。”傅慕白脸色更黑,他的确是这么吩咐的,可是——他将团成一团的衣裳抖开,拿出了一条底裤,咬牙切齿的看着夏欢欢:“这是朕贴身的衣裳!”的确是贴身的衣物,上头还带着傅慕白的味道。夏欢欢微微侧开头:“奴婢会记得提醒浣衣局洗的仔细一些。”傅慕白一哽,脸色涨红,他贴身穿的衣服,夏欢欢怎么能让别人洗?!相关Tags:宝宝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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